托尼站在控制室裏,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。

不只是實驗體，就連遠處的魚類都受到了聲波的幹擾, 紛紛朝別的地方四散逃命, 剎那間, 以船只所在為中心的五百米內, 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反應。

如果有人從海底朝上看, 那麽一定會被這震撼而殘酷的一幕所吸引。

無數類似魚類的實驗體不斷下沈, 他們就像是不受浮力控制了一般，紛紛從船身周圍剝離開來，沈溺、死亡, 最後墮入黑暗之中。

塞壬被抱回船艙裏時, 因為疲憊而暫時失去了意識。

“海妖怎麽了？”巴博薩難得露出關切的神情，不過他也並不是關心少女，而是擔憂沒了通往亞特蘭蒂斯的鑰匙。

“她很累, 睡著了, ”史蒂夫將她放到沙發上，自己則摘下頭盔，任由著一旁的機械將他的潛水服剝下, “剛剛發生了什麽？”

“是聲吶, ”托尼說，“塞壬的聲吶驅散了其他魚類。”

男人盯著屏幕上探測儀顯示的波形, 那是塞壬發出的頻率撞擊到海底的回聲，他打趣道：“這下我知道我們馬上到達入口了，她的聲吶不僅幫助驅散了敵人, 甚至還確定了海底入口的位置。”

史蒂夫無暇顧及入口的位置，他回到樓上拿了一條被子下來，將全身濕透的少女裹住。

塞壬的體溫很低，在這樣低溫的環境裏，她加上疲憊，很容易進入冬眠狀態，這個時候冬眠絕對不是好事，男人只能盡力為她保溫，讓她慢慢醒過來。

“要不要點個火？”傑克在一旁不靠譜地提議。

“不懂了吧？你看，溫度在這兒呢。”巴博薩嘲笑自己的老對手，然後用拐杖敲了敲室內溫度調節器，“三十度行不行？”

托尼專註於研究入口，沒理會另外兩人的提議。

在巴博薩的強行調節下，地熱漸漸起了作用，史蒂夫抱著塞壬坐在地上，讓她盡量全身都接觸到熱原，但是很快，男人也被熱氣蒸騰的滿身是汗。

“受不了受不了，”巴博薩扯開衣領，汗水從臉上滑落，“我去上面避暑。”

“算我一個，”傑克跟過去，“剛才應該抓點海產進來，現在就能熟了。”

“那就繼續前進吧，”托尼聳聳肩，“說不定過一陣還有這樣的機會。”

大約又過了兩個小時，船只終於潛入海底。

托尼將船停在離入口不遠的地方，打開探照燈，查看周圍環境。

只見在安靜如夜的深海底，無數實驗體的屍體散落在地表上，就像是從遠古時期就盤根錯節在一起的塵埃，冷白色的燈光幽幽落上，讓這一幕看起來無比觸目驚心。

塞壬也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，她青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血色。

“史蒂夫？”少女迅速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來，往他懷裏蹭了蹭，“已經沒事了嗎？”

“沒事了，”男人摸摸她的頭發，“現在船很平穩。”

“馬上就不平穩了，”托尼在駕駛座上語氣涼涼地說，“通道已經打開。”

所有人因為他這句話而看向海底的那條縫隙，只見入口擴大，不斷有海底的沙石微生物翻湧上來，可見這就是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樞紐。

隨著男人的話語，他直接將船頭頂在入口上，然後向前驅動了幾分。

無數碎石落下，對面的水流更猛了。

船只被入口處倒灌的海水逼的幾乎不能前進，甚至托尼親自駕駛都不能移動分毫，左右搖晃著，和驚濤駭浪分庭抗禮著。

但是與此同時所有人也都知道，入口打開了，對面就是毀滅於史前大洪水的偉大國度，亞特蘭蒂斯。

兩個世界的入口互不相讓，引發了海底劇烈的震動。

“亞特蘭蒂斯不會是因為我們才毀滅的吧？”塞壬在晃動中死死抱住史蒂夫，“那我們算不算是改變歷史了？”

“別瞎說，哪有這麽倒黴。”托尼一把將拉桿推到盡頭，“究竟是海水倒灌還是波塞冬搞的鬼我們還不知道呢。”

史蒂夫扶住了一旁的貨架，忍不住笑：“托尼你別聽她的，塞壬現在很興奮，是不是？”

“怎麽會！”少女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可害怕了。”

“拜托你們秀恩愛出去秀，”托尼心累極了，扶著額頭說道，“為什麽小辣椒遠在幾百年之後？”

劇烈的晃動導致兩位年紀不小的海盜從樓上跑下來。

“是不是要到了？”巴博薩興奮地掏出槍來，如果不是尚存一絲理智，他幾乎要對著上空開一槍，“亞特蘭蒂斯的寶藏，我們來了！”

“我們有兩個彈射的出倉裝置，兩身潛水服，可以前後一同進入。”

“所以你為什麽不停靠？”傑克忽然問，“現在應該是停靠的好時候吧？”

托尼不怕死的冒險精神忽然上來了，只見他挑著嘴角，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挑戰者與探險家才會擁有的征服欲。

“因為我想把船開進去。”

隨著男人這句話說出，船只兩側的炮彈同時發出，直接沒入了入口處，而他們的船也隨著入口不斷擴大，強行擠入隧道裏。

爆炸引發了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動，縱然是如此堅固的船身也在這疾風驟雨中搖搖欲墜。

入口擴大了，船順利進入。

“你們做好準備——”

托尼說。

“什麽準備？”塞壬天真地問。

史蒂夫卻皺起眉：“等等，我有一個疑問。”

傑克：“等等，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。”

巴博薩：“我也有。”

托尼：“你們一次性說完！”

史蒂夫抓過潛水服遞給兩位海盜：“我想問，如果船損壞了，我們怎麽回去？”

托尼摸摸鼻子，信心十足地說：“當然有辦法——”

然而話音未落，只聽轟一聲，這艘從21世紀來到18世紀的船只，忽然在兩股巨大海水的擠壓之下解體了。

那種在海底，被水流推得四處沖撞的感覺如果讓塞壬形容，就像是把一個活人放進了洗衣機裏。

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種比喻，並且有些絕望，人身是無法對抗自然的，她甚至沒辦法伸出手，也不能拽住史蒂夫。

男人在她的面前一閃而過，少女根本來不及抓過他。

……

在漫長的天旋地轉過後，那股巨大的漩渦終於消失了。

塞壬周圍漆黑到她的夜視都不能捕捉到任何事物，於是只能不斷向上游動。

不知道游了多久，她從深海來到淺海，刺眼的陽光落入少女的眼瞳中，她猛地一下鉆出海面，瞳孔收縮成一道細線。

海面風平浪靜，日光照下來，暖融融的，驅散了深海所帶來的陰冷。

“史蒂夫——”少女喊了一聲。

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靜。

還沒等她環顧四周，忽然有一張網撒下來，將她攏在其中。

塞壬嚇了一跳，下意識反手抓破那道網，發現身邊是一艘看起來模樣有些奇怪的船。

“你們是誰？！”少女警惕地問。

船上是一群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年輕，雙方大眼瞪小眼，表情裏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訝。

“是人魚！”船上的青年人說，“而且是具有攻擊性的美人魚！抓住她！”

說著，一群人齊齊舉起了鋼叉。

塞壬一句話都聽不懂，完全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。

“這就要開打了嗎？！”

她下意識一頭潛入水中，連忙游出十幾米，等到離他們遠了一些才敢冒出頭來。

“走，去抓她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魚！”年輕人興奮地說，驅動船就朝著少女的方向行駛來。

塞壬瞇了瞇眼，發覺這些人的穿著十分現代，但是他們所說的語言又不是她聽說過的任何一種，並且船身構造奇特，帶著類似於那艘幽靈船上的特征。

“停！”就在他們即將第二次下網時，少女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，然後嘗試著問，“亞特蘭蒂斯？”

“亞特蘭提斯？”後者重覆了一下少女的話。

雖然兩人互相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，但是這個單詞的發音，終究還是殊途同歸的。

“是的是的，你知道我們的國度嗎？”青年一高興，又開始說起來。

“連人魚都知道我們偉大的國家！”另一個青年自豪地說。

有人趴在船沿上仔細打量塞壬：“看她的皮膚，就像是雪。”

“還有眼睛，那是蛇的眼睛嗎，天啊，太美了。”

少女仍然聽不懂，索性又退了退。

那些人不依不然，對著她又發射了一道比剛剛要堅固的漁網。

塞壬竟然一下被這東西纏住了，她憤怒地掙紮了兩下，喉嚨裏發出類似於野獸的吼叫，尖銳的獠牙突出，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氣憤。

“太有趣了，人魚居然會生氣，我要將她上交到王城，這將是稀世的珍寶！”

少女可以辨別出對方人群語氣裏的新奇，不由得氣悶。

她已經很久沒被當做是奇怪的生物來看待了。

然而這金屬的漁網纏繞住了她的頭發，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掙脫開，少女只好停止掙紮，任憑對方像是拎著一網貨物一樣把她拽上漁船。

倒在甲板上，塞壬指了指纏繞在身上的網，目光看向那個為首的青年。

然後，在青年走上來為她解開漁網時，少女亮出了自己尖銳的指甲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嗨呀，今天更新特別早！沒準有二更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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